【虫铁】他睡海风里
*有后续
*反正都是童话au了，不要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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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到用情太深的人，犹如钓鱼钓到白鲸。”
——弗吉尼亚 伍尔芙
Peter Parker按照那个古老的预言，在海上漂泊了很久，撑着一艘小船，它的帆布是耀眼夺目的金红色。
是呀，Peter歪着头想，他的头发有些长了，此刻它们随着海风吹拂散落在少年额前，触感像是酥酥暖暖的情话或者 Aunt May晒过的满是阳光味道的珊瑚绒毯子。
必须得是金红色的，Peter再一次坚定了自己不着边际的想法，暂且不说他自己已经在梦里无数次地跌落深海——在一片粼粼的黑暗中浮浮沉沉，就像宇宙中一颗幽微难明的粒子，他的四肢被海水扭曲，呼吸被幻化，所能感知的一切都是令人绝望的浮沉。梦醒后的Peter于是一身冷汗地加固了船帆，不止是噩梦后的慰藉，更像是一个咬牙抵死不肯放弃的稀薄妄念。
Mr.Stark，他会很容易就注意到，就像从前我总能在纽约上千万人潮中清晰地感知他一样。
过去了多少时日，Peter已经记不清了。海上千篇一律的昼夜更替已经消磨了他属于少年人的不少脾性，他只是想着，像Mr.Stark那样的人，会不喜欢这样的寂寞吧。
成群结队的鱼从Peter身边游过，像一块块被打碎的教堂里的彩色玻璃；有时候也会有零零星星的鲸鱼，它们喷起的水柱亮晶晶的，与Peter记忆中皇后区最好吃的三明治店门口的阳光重叠。可这些都不是他要找的。
Peter要找的是一头白色的鲸。在寓言里，通体纯白的鲸可以把他带到幸福面前。
少年的皮肤已经开始干裂，海上的风又重又咸，那些本来隐秘的感情也干脆不做修饰，就这么完完整整地展现在那些纹路里。Peter张嘴，试图发出一个音节，可小话唠的嗓音因为太久没说话而喑哑得像是年久失修的水管，孤独吗？他并不觉得，他只想找到那道光。
日月同际时，情愿斗不过风雪。
“知道吗？你的声音很好听，像是草莓味的甜甜圈。”那个声音又在Peter心里响起，是Tony.
Peter闭上眼睛，他觉得自己多半是魔怔了——自从一段时间之前有个与Stark先生如出一辙的声音在他脑子里说话开始，是自己太想念他了吧，Peter怅然一笑，又有什么所谓呢，他都肯为了寓言里虚无缥缈的白鲸而独自踏上旅途，还怕什么幻听?
只是如果Mr.Stark还在，他会嘲笑相信这些怪力乱神的自己吧。
于是Peter在心里甜蜜又痛苦地回答:“是的，Tony，我知道。”他从声音出现的第一天就这样直呼他的名字，那天他花了整整一晚上来享受那四个字母停在他唇间的味道。
“我从在May家里见到你的第一面，就想要和你一起生活，”那个声音嗤笑一声，Peter甚至都能循着那个生动的笑声还原Tony微笑时嘴角上扬的神气，“那时你才多大啊。”
不，不是那一次，Peter没有说出口，是Hammer机器人无差别攻击那次，你为我挡了一击，还对我说“Nice work,kid”.当时我戴着面具，你当然不记得了。
“我也从来没有动摇过这个念头，”回忆过后，Peter急切地回应道，话唠的天性又探头探脑蠢蠢欲动，“我们可以一起去一个小镇，那里有黄昏和绵绵不尽的钟声，好吧，我承认我近现代文学差点挂掉，不过那个名字很长的俄罗斯女诗人的诗写得真是不错......”
忽然一个浪打过来，把Peter没来得及说完的几万字和他心里的那个声音一并淹没了。
“别走！别丢下我一个人！”他失声呼喊，也许是那个声音的某个尾声触动了他，可他太久没有大喊，现在难免声线有些支离破碎，“Please,please stay with me ,Tony!”
接着，他就看到了那头从靛青色海水中一闪而现的白鲸，像一支进行曲中那个直转而下的音符。
Peter脑中出现了短暂的空白，但灵敏的蜘蛛感应让这个空白只存在了不到一秒钟，他立刻就反应过来跟了上去。那些随着漂泊时间推移而逐渐流失的勇气就像被谁按下倒退键一般涌了回来。他知道自己找到了。再等等，Peter踌躇满志地对心里那个声音说，我很快就能找回你了。
可是这么一点目之能及的航程却变得像是下课前的最后一分钟，仿佛被无限延长。Peter不知道自己划了多久到夕阳快落下去的时候，他的手臂已经麻木了，手指也隐隐渗着血。汪洋在少年身边环绕，整个世界都被夕阳染成了金色，阳光如水清亮。可作为美景中心的Peter却无心欣赏，他绝望地看着远方那一点白甩了甩尾巴，就从他的视线消失了。
“别走啊！”他更焦急地划着船，“等等我！”
暮色最终还是降临了，那么温柔那么寂静那么悄无声息，犹如一个临终的微笑，一颗陨落的星。海面漆黑一片，只剩下Peter孤零零一个人，他毫无方向地划了几下，最终还是停了下来。
他听到了自己的哭声，一点一点，从严严实实的黑暗里渗透出来，聚到一起，“咚”地一声落到海面上，然后被空旷的海风再次打散，吹得很远很远。
“别哭了，kid，”那个声音又重新响了起来，专心抹眼泪的少年并没能及时捕捉那点无可奈何的宠溺，就像当初那个非正式的拥抱，“你看，我不是来了吗？”
于是Peter抬起头来，便看见了Tony。虽然隔着海雾，隔着距离，甚至还隔着时间，但那确实是他的Tony，明明灭灭的光芒中是十几岁的和Peter Parker一般年纪的Tony。如果他遇见他的时候他们都正值青春年少，一切该有多好。Peter曾无数次的这样想过，早一点遇见，Mr.Stark就不会有拥有一切又一无所有的前几十年了。纽约的隐形地平线，皇后区的嘈杂人间烟火气，布鲁克林落满灰尘的街道，复仇者大厦上的绝美夜景，它们都会像一个个被拆解的偏旁部首，凑在一起就组成了大大咧咧的“幸福”二字；很快，Tony又蓄起了小胡子，是举世皆知的Iron man，他在他的肩膀上为他授勋，“you are an Avenger now”,像一个一生一世的誓言。
Peter带着憧憬或者说痴迷的眼神看着这一切，仿佛谒见一个传奇，然后空中的画面定格在了与Thanos的最后一战，哪怕伤痕累累，Tony依然那么耀眼那么闪亮，他像一簇盛极的白日焰火，在坠入苍白之前对他说，“Nice work, Mr.parker.”
他绝对记得，他分明记得，那一年，他走进他的生命，像一道光，劈开了他原本平庸的生活。
我来了，我来了。Peter咬牙，奋力朝着光影划去。
“别过来了，Peter,”他的耳语响起，像夜晚般将少年包裹，“已经太近了。”
不要，不要，不要推开我。Peter眼里泛起倔强的神色，抬头看着“Tony”，用一种下一秒就能窥见永恒的眼神，哪怕是夜晚冰冷的海水也不能削弱这目光半分。我爱你啊，不是青春期被荷尔蒙绑架的幻觉，不是人云亦云的冲动，Mr.Stark，你是我一生的梦想。他在心底呼喊着，我还要离你更近一些，我要牵着你的手，要为你驱散一切恐惧，要将你带回我身边。
我爱你，从天光乍破时起，到暮雪白头也不会终止。
那个声音最后深深地叹了口气。
再靠近时，那个巨大的光幕像是失去支撑似的掉了下来，或者说碎成了无数片。每一片上面都是Tony Stark 的样子。他吃着芝士汉堡关闭武器制造部的轻松写意，他第一次冲上云霄的快乐张扬，他拥抱劫后余生的Pepper,Happy的内疚自责，他抱着核弹冲进外星虫洞的义无反顾，他打退Hammer机器人的潇洒利落，他坐在May身边对自己眨眼睛的活泼狡黠......突然间整个世界成了一个惊人的纪念品集，处处提醒着Peter他的存在。
少年接近了，一头扎进海水里，拼命朝着倒塌的光幕游过去，试图抓住那一寸寸光影。
“Nice work.”
“That’s not a hug,I’m just grabbing the door for you.”
“If you are nothing without the suit,then you shouldn‘t have it.”
“I want you to be better. ”
可是失去爱人的少年没能留住白鲸，光影中的一切美好得像是一场海市蜃楼，照出的不是什么幸福，只是他那颗蓬勃跳动却摇摇欲坠的心。
而那些或近或远的闪亮过往——
全都掉进粼粼海水里，都不用海风吹拂，熄灭后，不见了。
